週末後的清晨已經降臨,余川依然在安非他命的藥物作用中未解。通宵一晚的他從砲友家返回住處,等待按摩師傅狐狸的到來。余川將狐狸一整天都預約了下來,準備續攤並好好的放縱最後一回,彌補前一晚性愛轟趴的不愉快。余川見到狐狸,覺得比起照片略瘦,但樣子相當帥氣。見面前,兩人協議好先付款,余川便拿出錢讓狐狸點算。狐狸詢問可否抽菸,沒有抽菸習慣的余川表示不介意。
狐狸拿起打火機燒起裝著安非他命粉末的容器,兩人一口接一口的呼。一邊小聊,一邊親熱起來,情緒逐漸高漲,激情纏綿。這余川第一次召按摩師,狐狸也表示自己很少接年紀如此年輕的客戶,並且彼此都給對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藥物的作用讓一天的時間飛快地結束。狐狸依偎著余川,並希望自己可以長期為余川服務,價錢可以算便宜一點,但還是學生的余川根本沒有消費能力,只能拒絕。離別時刻,余川對狐狸依依不捨,但他認為這只是藥物作用。直到隔天醒來,一切已回到現實,余川才發現自己還掛念著狐狸。余川主動訊息狐狸,收到的卻只是冷漠回應。他早該預料到這只是場性交易。正當余川這樣想時,他卻收到了狐狸主動的來信。余川藉機攀談,兩人因此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。
倆人再一次約起藥物性愛,狐狸沒有收取任何費用,雙方都出於對彼此的好感。兩人沈醉在藥物與性愛的歡愉裏,狐狸因余川狹小的台北住處而不禁感嘆起來。在北部成長的他對於台北的擁擠感到厭煩,覺得透不過氣。他一心希望儲蓄夠了後,並可以再次回到澳洲生活,所以頻繁的接客。他也不忌諱的和余川說,自己很享受安非他命和性愛帶來的愉悅,又能賺錢,何樂而不為。余川則和狐狸相反,從南部到台北唸書才沒幾年,對於台北的自由風氣感到滿足和喜愛,並覺得這座城市讓他覺得自己身份得到認同,可以大膽做自己。但聊到對安非他命成癮,余川卻苦笑了。
余川迷戀狐狸的激情,相當主動的示愛,這讓狐狸感到遲疑。畢竟談情說愛對他或他們的現狀來說都是非常奢侈的事。余川非常的浪漫,社會經驗不多的他身上顯然不太實際,卻也成為狐狸喜歡他的一點。於是乎,兩人決定展開交往。
倆人展開熱戀,狐狸讓余川搬進了自己舒適的公寓。交往期間,倆人對安非他命的依賴有增無減。沈醉在藥愛之餘,狐狸仍然會繼續上班,接待客人。狐狸時而在為客人服務的時候會讓余川加入,時而會在結束交易後和余川尋找其他男人續攤,一嗨起來就是幾個晚上。 安非他結合性愛本來就相當的無以倫比,再碰上了愛情,更是讓人無法自拔。對於狐狸的工作總是必須和不同的男人親密互動,余川雖然偶有嫉妒和敏感的時候,但他嘗試諒解。 倆人終日遊走在夢與現實的生活中。
而每次在藥效逐漸退散的時候,余川總是感到情緒極度不穩定,非常難受。嗨的時候有多快樂,解的時候就有多難過。所幸余川還有狐狸的陪伴,作為一個有經驗的安非他命藥癮者,狐狸對各種副作用瞭如指掌,細心的照料著余川。他總是叫余川,稍安勿躁⋯⋯稍安勿躁。這讓余川對狐狸的愛有增無減。
藥愛之餘,余川依然會努力的扮演回自己生活中的角色,認真上課,打工,參加同志運動。他與狐狸雖然必須隱瞞自己是藥癮者的身分,但他依然大方的公開與狐狸的情侶身分,兩人努力維持著檯面上和檯面下的生活。第十二屆的同志大遊行當天,通宵正嗨的余川和狐狸兩人拿著彩虹旗,眼神迷離的走上了街道。他們與大家一同高喊性解放,通過同性婚姻,兩人依偎在一塊。余川從未感到如此的自由過。
藥愛生活和藥愛外的生活,余川始終很努力的去平衡。只是這種平衡,終究動搖了余川的生活。
學期結束,管教深嚴的余川被迫返回南部的家鄉度假一陣子,暫時和狐狸分開。回到高雄的余川並沒有辦法停止約藥愛,但他發現自己手掌上長的濕疹越來越多,相當不舒服。余川到醫院掛門診,在醫生的一番話後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患上性病。一直以來,兩人都是進行安全性行為的,只是每一次藥愛的時間都非常長,並且長期與不一樣的人相互約砲,總有不小心無套的時候。作為被侵入方的零號角色,余川偶爾被一號趁彼此正嗨的時候無套進入。樂在其中的余川總在事後開始後悔。
醫生希望余川做梅毒和HIV的抽血篩檢,並在下次複診可以得到報告結果。頭腦一片空白的余川簽下了HIV篩檢同意書,並過了相當孤獨與煎熬的週末。再次返回醫院,余川驗出梅毒陽性,HIV陰性,這讓他暫時鬆了一口氣。決定一個人偷偷治療梅毒的余川在醫院打了有史以來最痛的一支針,痛得余川在診間放聲大哭。
在家鄉的余川依然和狐狸保持著情侶般的聯繫,但他完全沒有對狐狸提起性病的事情,藥癮難耐的他更是一有機會就會繼續約藥愛。暫搬回家裡居住的余川常常一出門就好幾天,並且生活作息日夜顛倒,精神恍惚,食慾不振。一次,藥愛後直接趕回家裡參加家族聚會的他,精神狀態特別差,並且情緒相當敏感,讓長輩們相當受驚。結束了聚會的余川,直接再外出約砲。在迷迷糊糊的路途中,余川一度感覺自己沒有了意識,腦袋裡充滿恐懼,感覺一路上很多人在責罵他,要傷害他。
余川意識到,他開始失控了。
但余川愛著安非他命,更愛狐狸,任何一方都沒可能放手。返台北準備開學的他和狐狸再度重逢,兩人瘋狂的藥愛,但此時的他內心的包袱比以往都重。在與不同男人間竄流的每個夜晚, 余川不時也遇到了與他同樣想法的約砲對象,大家都對這樣的生活保持懷疑態度卻無法自拔。余川從未敢和狐狸坦承自己的想法,因狐狸由始至終對性愛歡愉和安非他命的堅定讓他生畏。因而那些徬徨的情緒,余川開始任意的發洩在狐狸身上。
男同志藥愛與HIV情況常在生活圈子中被討論到,余川更無法避免的聽到了朋友對藥癮者的侮辱、歧視。同運活躍份子的他也開始羞恥於自己做的事情。
新學期,余川通過同志社交軟體在學校認識了一個叫春野翔太的日本交換生,是個比自己小三歲的大一學生 。翔太來自關西非常郊外的宮津市,非常期待台北不一樣的生活。余川從翔太身上感受到一種相當青澀的感覺。翔太上同志軟體只是單純的交友,這種單純的往來對沈醉於情慾至上世界裡的余川來說相當美好,那是他已經逝去或從未有過的感覺。余川很快便發現自己對翔太好感倍增,兩人一拍即合。而另一邊廂,余川依然和狐狸遊走在藥愛的歡愉裡。連狐狸也感覺到,余川開始不妥。
一連串生活的打擊,都讓余川對目前的生活有了重新的思考。翔太的出現,更讓他想終結肉體慾望的操縱,找回心靈的自由,建立單純的戀愛關係。余川開始瞞著狐狸看醫生希望戒掉藥癮,一方面卻隱瞞著醫生自己擁有同為藥癮者的另一半,而這一切的一切余川都隱瞞著翔太,隱瞞著生活圈子。這由謊言所建構的世界,讓余川心力交瘁。
幾個月過去了,在醫生的督促下,余川生活偶有穩定,但依然對安非他命有著很大的依賴,依然沒辦法離開藥愛。隨著學期的結束,翔太必須返回日本,並和余川做了道別。翔太的離去讓余川再度感到徬徨,就在此時自己的出軌行為被狐狸發現了,余川和狐狸大吵了起來。狐狸情緒崩潰,就算自己是性工作者,和再太多的男人發生肉體上的親密關係,他也沒辦法接受余川心靈上的背叛,哪怕一次也好。余川嚷嚷著希望倆人戒掉安非他命過穩定的生活,這一切都沒辦法讓狐狸聽進耳裡,狐狸更把余川趕出家門。心碎的余川發現自己還是很想和狐狸在一起,並很想改變他。
分居後的余川,更積極的在門診戒藥癮,並同樣報名了學校的交換計畫到日本,決心離開藥友的圈子,並和狐狸雙方都冷靜一陣子。
獨自在日本的余川並未得到平靜,在藥癮發作時感到非常痛苦。發作的日子裡,余川想念著狐狸,並翻開了狐狸曾經介紹他看的小說《小王子》。他一遍又一遍的重閱。《小王子》的一段情節提要:如果你要馴服 一個人,就要冒着掉眼淚的危險。這話讓余川一遍又一遍的思考 。
他拿著翔太留給他的地址到宮津市尋找翔太,卻發現怎麼也找不到他。在返回京都的沿海列車上,余川看見了翔太曾經提到的沿日本海,非常的迷人。
一天一天的過去,藥癮也慢慢的消失。煥然一新的余川,發現自己不再對安非它命,但依然深愛著狐狸。交換學期結束,他決定回到狐狸身邊,改變他。
倆人再次相遇,狐狸沒太大的改變,稍微憔悴了,而余川卻今非昔比。余川興奮的抓住狐狸希望兩人一同經營更好的未來,卻得到了狐狸的冷漠拒絕。狐狸喜歡現在的自己,覺得現在的生活便是自己想要的,揚言沒有任何人可以改變他。再次心碎的余川黯然離開,大哭出來。「如果你要馴服 一個人,就要冒着掉眼淚的危險。」余川終於搞懂了這句話的意思。
2017年5月24日,同婚釋憲。余川和男友正在公司的陽台上吸菸,看著街道上拿著各種集會、彩虹旗幟的同志們,並調侃式的說今天同婚通過,自己也有貢獻。語畢,男友冷笑著返回辦公室。電視正在播放同婚釋憲的新聞,余川再次眺望街上,仿佛看見了曾經的自己和狐狸拿著彩虹旗,正在街上亂竄。眼神迷離,自由自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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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學四年級,花了一年時間寫作與田野調查,去創作的故事。也將在台灣唸書這幾年所學,所體會,所遭遇的故事,創作出我的故事。
僅以此故事獻給每個在生活邊緣中掙扎的人,
以及每一個曾付出過真心的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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